文學社團｜敬賢文學社沈會芬：冰糖是甜的

■ 沈會芬

寂靜的山村，雞叫聲喚醒了二嬸的美夢，她緩緩地轉過頭來，睡眼朦朧地看到熟睡中的老伴，良久，她默默地穿衣下床。

一隻有勁而佈滿青筋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的衣襟，她想擺脫，幾番下來，她不再拉扯，靜靜地坐在床邊，任由老伴像個孩童拉著大人撒嬌。直到院子裡響起兒子的腳步聲，老伴才撒開手。她雙手攏攏頭，伸手抻抻衣服，開啟房門，向院裡走去。

清晨，在灶間和兒媳婦一陣忙碌，打發孫子孫女們吃完早飯，蹦蹦跳跳地上學去了。

二嬸把鍋蓋蓋好，兒媳婦餵豬，她餵羊，等幹完這些活，老伴也起了床，兒媳婦把窩頭鹹菜和玉米粥端上了桌，他們吃的早飯，只是比孩子們多了兩個雞蛋，那是老伴和兒子的。擔滿缸裡的水，兒子低頭呼呼喝著粥吃著雞蛋，老頭啃著窩頭對兒子說：吃完飯，跟我去蘋果園裡去看看，孩子們上學，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兒子低頭吃著飯，嗡聲嗡氣地答應著。

蘋果花飄香的果園裡，小蜜蜂飛來飛去採蜜，樹下爺倆個忙著給花授粉。

晚飯後，兒子和兒媳婦，到街上的人群裡湊熱鬧去了，孫子孫女在燈光下做著功課，二嬸收拾好家中的一切後，解開圍了一天的圍裙。坐在堂屋前的石凳子上休息，抽著旱菸袋的老伴也湊過來，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家長裡短的小事。

夜深時，安排好孫子孫女睡下，王老太剛要躺下，聽見大門響聲，知道瘋玩夠了的小倆囗回家了。她摸索著枕頭下面，半天才摸出什麼東西出來，就著外邊的亮光，塞進老伴的嘴裡，二嬸在老伴嚼東西的聲響中，躺了下來。

人上了年紀，瞌睡也少了，眼前發生的事，今天說了明天忘。往年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倒是像放電影似的，一幕幕記憶猶新。

老伴年輕時，那也是十里八村數一數二的帥小夥，一米八二的大個頭，身板筆直，強勁有力，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那年夏天，栓柱趕集去賣掃帚，正在忙生意的他，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驚呼聲：菊花，菊花你怎麼啦，你可別嚇唬俺……栓柱丟下生意不做，急忙忙跑向前去。他扒開眾人擠進去，見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姑娘，正在對著躺在地上的姑娘呼喊……眾人紛紛詢問：怎麼回事？小姑娘抬起頭說：俺們是一個村的，早早的來趕集，菊花沒有吃早飯，再加上天氣炎熱，她中暑了，誰能來救救她。栓柱一聽急忙跑回攤位，拿來水遞給小姑娘，他輕輕地扶住女孩，把水慢慢地灌下去，又從兜裡掏出一塊冰糖塞進了她的嘴裡，不一會兒，姑娘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臨走，拴柱把給奶奶買的一小包冰糖全都送給了她。

倆個人雖然不在一個村，可每逢大集上，拴柱的眼光，卻總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捕捉到菊花的身影，那顆年輕的心，簡直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菊花也早己看出了他的心思，每當看到他，小嘴一抿，微微一笑，低下頭拉起女伴快步離開。

這年秋後，栓柱他們村裡放電影，忙完秋活的鄉親們，扶老攜幼，呼朋喚友，都趕來看電影。演到一半時，栓柱家的破大門被人開啟，正在照顧生病奶奶的栓柱，被進來的兩個姑娘驚著了。他不知所措，搔著頭髮，臉蛋發燒，忙著讓坐：你們快坐，家裡太亂了，俺給你們燒水喝。喝著水的倆個姑娘環顧四周，家裡雖窮，但也收拾的整潔有序，兩人相視一笑。

轉眼一年過去，他們之間，竟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更別提牽手的事。

直到栓柱聽村裡人閒說：鄰村的菊花相物件了，聽說還是城裡吃國庫糧的人。這時他可著了慌，頂著大太陽狂跑到菊花她們村。說來也巧，在玉米地旁正好碰上滿臉是汗、揹著豬草的菊花。她驚愕地看著氣喘吁吁的拴柱，一時，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拴柱平靜一下心情，慢慢地走向前去，從菊花肩膀上卸下草籃子，憋紅了臉急忙問道：聽說，你相物件了？是真，是假？緩過神來的菊花，雙手搓著衣角：你是誰啊？要你管。說著，轉過身去不再搭理他。栓柱急忙跨前一步，憋的臉通紅，拉住菊花的小手，結結巴巴地說：俺不許你找城裡的人，俺想娶你……菊花婉然一笑：傻子，俺就等你這句話哪。

夜越來越深了，二嬸向老伴的身旁偎了過去，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頓時，睡意襲來，她漸漸地進入甜蜜的夢鄉。

作者簡介

：沈會芬，山東平陰東阿鎮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敬賢文學社創辦人之一，曾在《百花園》《天池》《小小說月刊》《青島文學》《短小說》《赤子》《戰士文藝》《中國農村金融》《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精彩故事》《北京廣播電視報》《軍隊計劃生育》《新老年》等報刊發表小說、散文百餘篇。小小說《生日禮物》、《救命糧》分獲中國微型小說學會２００５年度、２００６年度三等獎，《手心手背》獲２００７年全國微型小說二等獎；《為她留著呼機號》獲全國首屆吳承恩小說獎，出版散文小說集《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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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製作

：滑溜，本名劉健。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憨派文學創始人。在其《滑溜》一書的扉頁上赫然寫著：憨則精，精則憨。/ 憨者因為憨走向了死亡，/ 精者因為精走到了盡頭。/ 人生不同，/ 人死相通。/ 活著，曾經為一根雞毛面紅耳赤，/ 可以為一個女生捨身忘死；/ 死了，不驕傲廣廈千萬美女滿城，/ 不沮喪與狗為伍娶羊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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