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的電影《菊豆》：怎一個“悲”字了得

這部1991年獲奧斯卡金像獎的老電影，看過的人都不會忘記。

電影的主要內容是這樣的：《菊豆》中楊天青的叔叔楊金山是個變態的染坊主，折磨死兩個老婆後，為了有個後人，他又花大價錢買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菊豆，卻對她殘忍虐待。年近四十的光棍楊天青，白天偷看菊豆洗澡，夜夜聽到菊豆被虐待的痛苦哀叫心生憐愛。後來兩人私通生了一子天白……

這部電影總結一句話：怎個“悲”字了得！

楊金山、菊豆，楊天青、楊天白，四個人物的身上充斥著深重的悲劇色彩。四個人被封建思想裹挾著，演義了一曲封建社會的家庭悲歌。

影片中橘黃色的染布為主色的場景，將“悲”的基調渲染的無以復加。

一、主人公菊豆之悲：菊豆是繭中的飛蛾，始終沒有撲騰出那個禁錮她的繭子。

菊豆是楊金山的第三個老婆。楊金山因為生理的缺陷，使他心裡變態且陰毒。他折磨死了二個老婆，為了實現傳完接代的夢想，重金賣來了菊豆。這是菊豆的第一悲：工具性。

楊金山的心裡變態，對菊豆無人性的摧殘，這是菊豆的第二悲：受虐。

青春美貌的菊豆殘忍受虐，讓年近四十的光棍楊天青心疼不已。但懦弱的他除了心急卻毫無辦法。

孤獨。受虐，心有不甘的菊豆，帶著報復與反抗的心態，投進了楊金山的侄子也是他長工的楊天青的懷抱。因為菊豆感受到楊天青對他的同情與關心。

楊天青是菊豆在這孤寂老染坊裡，悲慘生活中，暗淡精神世界的一份慰藉，一束光，一絲絲希望。

然而，楊天青的軟弱，是菊豆的第三悲：這個思想有很大侷限性的懦弱男人，除了給菊豆帶來肉體的歡愉之外並沒有給她帶來光明，且將他推進了悲劇的深淵。

菊豆與天青的兒子天白的出生，是菊豆的第四悲：天白對母親與哥哥的畸戀厭惡且痛恨。悲劇不可阻止的延續到了下一代天白身上。

菊豆為了和心愛的男人楊天青媾和，去求土方避孕，卻摧殘壞了自己的身體。

“帶著我和兒子離開這裡吧！我們到別處去過咱們的日子。”這是菊豆數次對楊天青的乞求，也是菊豆想擺脫封建禮教迫害的反抗與掙扎。這種抗爭是蒼白的。因為這個男人骨子裡是軟弱的。他沒有勇氣離開那個老屋，他骨子裡的奴性使他不願抗爭安於現狀。

這是菊豆的第五悲：所託非人。

在這五大悲情之中，追求幸福的菊豆，如同困在繭中的蛾子，她再撲騰也衝不破那困著她的繭子，鑄就了她人生的悲劇。

那高高懸掛著的橘紅色的染布，那橘紅色的池水增強了視覺的感染力，強化了視覺衝擊力，將悲情渲染的濃烈而壓抑。

橘紅色貫穿全片，沉鬱而濃烈，它代表著那某種衝不破的禁錮與牢籠。充斥著陰鬱之氣，增強影片內涵與感染力。當天白手持木棒將自己的生父活活打倒在橘紅色的池水中之後，那溼淋淋的橘紅色寬布條迅速滑落，將它深深掩埋進水裡。

悲劇到此戛然而止，留給觀眾的是唏噓與嘆息。

二、楊天白之悲：亂倫的產物，復仇的工具， 人性淪喪的無情怪獸

被虐待的菊豆，開始反抗。她直接直白的勾引了偷窺她洗澡的楊青天，嬸侄亂倫開始。

慾望如油，一但點燃無法撲滅。

菊豆與楊青天的乾柴烈火熊熊燃燒，將他們自己燒成了灰燼。

偷情的產物——-楊天白，出生。

楊天白的出生讓楊金山喜出望外，自家有後了。

癱瘓後的楊金山很快發現這個兒子原來是老婆和侄子偷情的產物之後，就處心處心積慮的想害死他。

菊豆和楊青天，白天干活，晚上混在一起，把小小的天白留和癱瘓的楊金山留在一起。這個可憐的孩子在這畸形的家庭裡，一出生就被放置在情感的真空地帶，這也是他後來長了很大卻遲遲不會說話的真正原因。

整個劇情中，從小到大孤獨沉默的楊天白，只有一句臺詞， 一個字：“爹”。

在他小時，仇恨盈腹的楊金山處處想害死他。

天白幾個月時，想掐死他，因為行動不便失敗。

看著天天混在一起不把自己當人的菊豆與青天，仇恨的金山點燃了染布想燒死這一家三口，也失敗了。

幾歲時，天白在染池邊玩狗尾巴花，滑著木桶的楊金山想把他推進染池淹死。看著怪異的楊金山，天白叫了一聲：“爹！”

一個爹字喚醒了楊金山內心的人性，但並沒有澆滅他復仇的毒火。

狠毒的楊金山指著菊豆和天青對天白說：“這是你娘，這是你哥。對！以後就這麼叫。”

楊金山巧妙的利用名分來報復這對男女。他深知“名不正言不順”的利害。他要用名分做武器屠殺這三個人。

楊天白成了楊金山復仇的工具。他向天白一清二白的內心灌輸著封建思想，灌輸著仇恨種子。

楊天白在這畸戀的家庭中，在這三個成年人的慾望交割衝突中，孤獨的畸形成長。他看著掉進染池，苦苦掙扎的父親，沒有求助，只有開心的笑臉。小小年紀，心中已沒有親情。

隨著年齡的增長，天白沉默的又戾氣十足的外表下，一座火山在奔騰翻滾：他內心對生父楊天青的仇恨也與日俱增。

外人的閒言碎語，父母的不倫不類，封建思想的根深蒂固，扭曲著楊天白的心，讓楊天白最終向生父舉起了致命的木棒，他最終成了封建思想的審判者，判生父死刑。

影片的最後，那橘紅色盪漾的染池水，那迅速滑落的溼淋淋的橘紅色染布，將被親生兒子打入水的楊青天掩埋，這衝擊著視覺神經的光與影裡，瀰漫著無言的冷酷與血腥。

沒有人性，沒有溫度，沒有親情的楊天白，面無表情的佇立在這血腥中。

劇情在高潮中結束，留給觀眾的是哀涼與沉思。

張藝謀導演的高明之處就是始終用那令人血脈噴漲的紅色，渲染著劇情與人物的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