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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願文化|教音樂的物理老師

2022-09-14由 中國青年報 發表于 農業

一閃怎麼用自己的音樂

今天是冬至,一個人去外面吃了份餃子,在學校溜達了會兒,西安的寒冬把我擠到了室內,回到教研室脫下外套放在椅子上,希望把室外的寒冷也一併脫下,看了看桌上的桌墊,上面印著一幅照片,那是我曾經支教過的地方,在秦嶺以南……

一箇中午,我和他倚在陽臺上,一人端一個飯盆,一邊看著樓下的學生,一邊交談著今天課上的趣事兒,他的學生們都喜歡叫他李大頭,我們一般叫他李老師,他是西北工業大學材料學院博士,一名年輕的中共黨員,一名Beyond歌迷,一名山區支教老師。學校地在秦嶺腹地,學校老師不多,20餘名,學生也不多,140餘名,他們同住秦嶺下,共飲一方水,那裡就是水磑(讀作:weì,當地方言讀作:mò)中心學校。

我和他分到了同一個支教學校,正對鋪住了一年。我還記得他來到學校的第一天,他就對水磑老師們說,“我不一定是一名出色的支教老師,但我一定是一名盡心的支教老師。”

這是一個符合你想象的山區學校,師資匱乏是這裡最大的問題之一。李老師一來就接下了八年級的物理,順便接下了九年級的美術,碰巧接下了三四年級的音樂課,一個巧合又成了學校一半班級的體育老師。其他課程有學校老師的幫助,還算輕鬆,但是八年級的物理課卻是一大難題了:如何激發學生對一門新課的興趣,並且把課程上好。

為了把課上好,李老師從接手課程開始,他要麼在八年級教室裡,要麼就是去八年級的路上。學生也特別喜歡他,經常往他宿舍鑽,或請教問題,或談心交流。在看到孩子們做練習題不方便時,他自費買了一臺印表機,為學生們列印練習題。每當八年級其他老師有事需要找人代課時,都會第一個想到找他,這個時候,李老師總會問一句:“誒,X老師,這課我幫您上,以後不用還您了吧?”

半年過後,迎來了期末考試,忙完學校的期末工作後,李老師也回家了。新年裡,八年級班主任給他發了條訊息:“李老師,咱們班物理成績全縣第一,超過了縣城的好學校。”

學校很小,小到裝不下你說話的聲音,學校離縣城很遠,深深地埋在秦嶺。《苔》是他教給學生們的第一首歌。“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他教得認真,學生們學得也快。孩子們沒有見過吉他,每次他的音樂課上課前,就會有一堆小朋友湧入宿舍,嘰嘰喳喳地嚷著叫著:“李老師,走走走!上課啦!”

“好好好,等下,我拿一下吉他!”

“李老師,他們拿好了,快走吧!”說著拉著推著李老師就要去教室,後面跟著幾個男孩子,輕輕地拿著李老師的吉他,緊緊地跟在後面,生怕上課晚了一秒鐘。

我也送過這群孩子回家,他們會問我:“唐老師,你會唱歌嗎?”

“我不會。”

“李老師教我們的,我們唱給你聽。”

到了週日,寄宿的學生們又會提前回到學校,老師們也從山下上來,準備新的一週的課程。天色逐漸暗下來,微微的燈光開始在秦嶺深處一閃一閃,停電,是大家都習以為常的事兒了。我記得學校第一次停電的時候,我正在教室看著九年級學生學習,學生們先是鬧騰了一下,隨即拿出自備的檯燈開始繼續學習,我看看已經習慣了停電的他們,默默地給李老師發了個訊息:“李老師,抄傢伙。”

不一會兒,李老師扛著大傢伙來了,學生們哇的歡呼起來。李老師一擺衣袖,在講臺上抄了一把凳子坐下,吉他一架,對學生們說道:“點歌!”不會唱歌的我則站在窗臺,一邊聽著歌,一邊看著月色,當然也看到了校長站在樓下,偶爾看看各個教室。

週末的時候,李老師會帶著我一起去家訪,這是一名支教大學生在基層工作的必修課。我們一起搭過老鄉們的車,也一起走了好多山路,我們看過家訪出發時的朝陽,吹過歸途冷冽的山風,走過泥濘路,觀過山邊松,也看過夕陽一點一點地沉到秦嶺中。有一次他獨自一人去了一個胖孩子家中家訪,他回來和我說了很多,我記得這麼一句話:“心真是揪了一把:家徒四壁。”我回想著支教出徵前,學長們和我們聊過:“有些事,真不是我們一定能解決的。”看到學生的家境,李老師的心境大抵如此吧,所以他才拼盡全力把最好的教育成績留給孩子們,還有那一把吉他。

一直到了七月的一天,離別還是躲不過。我記不清那一天有多少孩子來送我們,宿舍走廊擠滿了孩子,或是低著頭,或是兩兩牽著手,有的孩子已經撲在了李老師的懷裡,我催促著李老師上了車,因為一會兒還得去縣城和其他支教人集合。在離校的車上,李老師一直看著窗外,還有窗外的山。

“天可補,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復追”,山水環繞,石嵌高山,似白駒過隙,亦如指尖清風滑過。我們用一年不長的時間,做一件終生難忘的事,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的青年呼喊著“到西部去,到基層去,到祖國最需要我們的地方去”,把青春熱血灑在了每一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