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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文學|鶴舞賈湖

2022-08-20由 每天熱資訊 發表于 農業

口水少看什麼科

兩支精美的七孔骨笛點亮了世人的眼睛。

一支全長22。7釐米,呈淺棕色,通體光滑精緻,高貴無瑕,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花無缺”;一支全長23。6釐米,呈黃棕色,曾斷為三截,用細線精心綴合,晶瑩亮潔,似歷經風雨滄桑的“小魚兒”。

作為中國最早的樂器、“中華第一笛”的代表,它們被由衷地讚譽為“絕代雙驕”。後者如今成為河南博物院的“九大鎮院之寶”之首。

1987年5月,考古學家張居中主持賈湖遺址第六次發掘,在清理第282號墓時驚喜地發現了它們,分別編為M282:20號和M282:21號。雖然1986年5月,已經首次在編號為M78的墓葬中清理出兩支完整的骨笛,後來經多次發掘,陸續出土骨笛40多支,但似乎都沒有這兩支“完美”。

那一日,天朗氣清,位於河南省舞陽縣北舞渡鎮的賈湖村,又一次沸騰了。專家們興高采烈,不顧拂掉骨器身上的泥土,便輕輕表演起來。穿行在骨笛孔洞之間的是數千年前人類的呼吸,那是華夏文明的第一縷光芒,是中國古代音樂史上的一個奇蹟。

今年暮春時節,我們走進賈湖村。

水平如鏡,倒映著岸上綠樹的影子。400多畝的賈湖,湖面開闊,緩緩向遠方延展。一艘藍色的小船靜靜地停泊,似等待遊人的到來。

湖水環抱著古雅的村落。筆直的青石磚路,仿古的路燈,明清建築風格的民居,青瓦白牆上爬滿了粉紅色的薔薇。幾隻狗悠閒地蹲臥在大門口,見人來,不驚不懼,仍舊眯著眼睛享受春風的撫慰。

和煦的陽光照耀著村委會古色古香的兩層建築,翹角的飛簷,復古的木格窗,精緻的長廊,廊下盛開著成叢的藍色鳶尾花,青石磚鋪就的廣場乾淨敞亮。

對面就是聞名於世的賈湖遺址展示區,每一個小小的標識牌都是一次驚心動魄的發現,都是一項為世人矚目的奇蹟。它們和絡繹不絕的遊人相互對望著,或對話,或讚歎,或沉默。無論如何,只要曾經來過,便會遭遇一陣頭腦風暴和靈魂洗禮。賈湖文化被學界認定為“中華民族歷史長河中第一個具有確定時期記載的文化遺存”。

不遠處,建築面積6000平方米的賈湖遺址博物館主體建築已經完成,將於今年秋天開館,屆時觀眾將看到骨笛、龜甲、墓葬等賈湖代表性文物。用當地建材建造的博物館,牆體呈一個個弧形,分散又聚合,與史前聚落環境相和諧,簡約現代又散發著質樸田園的氣息。光線從四面照射進來,頭頂是碩大的月亮般的圓孔,抬頭便可仰望藍天。置身其中,有穿越時光之感。

賈湖村,一個曾經與泥巴路、大土坑、鄉間茅舍為伴的村落,就這樣把厚重的歷史文化編織成時尚明麗的衣裳,奏響一曲曲迷人的骨笛新韻。

遠古的賈湖地區,潔淨而開闊的溼地上,水草豐美,銀白色的蘆葦在靛藍色的夜空下搖曳。黎明時分,成雙成對的丹頂鶴彼此和鳴,跳起舞蹈。

修長的頸部,潔白的羽翼,別緻的丹頂,優雅的體態,輕捷的步履,在先民的心中,丹頂鶴是仙界的神鳥,故稱之為“仙鶴”。古人很早就有了“鶴骨為笛,其聲清越”的認識;《詩經·小雅·鶴鳴》中有“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的千古名句。

也許是在遷徙的途中,一隻美麗的丹頂鶴不幸香消玉殞。一個部落的酋長,用它的翅骨做成了一支骨笛,笛聲綿長,清音嫋嫋。他無比珍愛這支骨笛,隨身攜帶,日夜相伴,以樂音訴說心聲,祈福上天,以求庇佑。

一次狩獵時,在狂奔途中,骨笛墜落,意外摔成三截。酋長心痛不已,他不忍捨棄,讓人在斷裂的骨壁上費心鑽出14個小孔,用細線綴合,之後又用輕薄的織物纏裹加固。從此,更加小心翼翼地呵護心愛之物。

酋長離世後,浸潤著體溫、挾裹著靈魂的骨笛伴他而去。此後,笛聲嗚咽,飄蕩在長風中……

數千年過去,滄海桑田變幻,這裡是一個自明末清初遷移至此,有著200多戶人家,千餘口人的安靜村莊。

曾經,這是一個貧困村,產業基礎薄弱,沒有集體經濟,收入渠道少,經濟來源以種地和外出打工為主,僅有少量的養殖業。這樣的生活經不起大風大浪,疾病、傷殘、求學等,任何一項都可能會讓一戶人家陷入困頓。

賈洪濤家就是如此。

2006年,一場車禍讓賈洪濤顱腦受傷,全身癱瘓,也讓一個家庭陷入困境。

那時,賈洪濤和妻子韓紅曉結婚近10年,有3個孩子。學醫的他在村裡開了一間診所,她安心在家照顧孩子,日子原本幸福且愜意。

輾轉多家醫院,他昏迷的5個多月裡,她一直在心中默默祈禱:“只要他能醒來,哪怕是成為植物人,我也心甘情願照顧他一輩子。”

那段時間,她用注射器一針管一針管地從鼻孔裡為他推流食,一天六次,硬生生地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只是他真的成了傻子,嬰兒般的傻子。從此,她溺愛地稱他為“傻濤”。

她在網路上用文字記下那時的歡喜,他“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重新回到俺愛的懷抱,回到了俺們已經風雨飄搖的家”。

“傻濤”不會說話,不會笑,只會哭。大小便失禁,一天要換七八次床單。每天成堆成堆地洗涮,家門口天天曬著床單、尿片。

5年後,換洗的床單逐漸減少到一天一條或兩天一條;9年後,三五天換洗一次,不是尿漬,而是汗漬。那時,床單已洗爛了六七條。

“傻濤”出院後,韓紅曉學著把肉菜在案板上剁得稀碎,再上鍋煮,留下菜水用來泡饃,再搗爛,一勺一勺往他嘴裡喂,終於把瘦得皮包骨頭的他喂胖了。他學會了咀嚼,車禍後第9年,他學會了自己用小勺子吃飯。

變化是一點點發生的,很慢很慢,慢到韓紅曉清清楚楚地記得“傻濤”何時會刷牙,再也不用她拿著棉球蘸鹽水幫他清潔牙齒了;何時會說話,從嗚啦嗚啦到勉強能聽清,再到愛操心管閒事,不時提醒她斷電、關火、接孩子,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他的左側身體有了活動能力,在她的鼓勵下他用左手練習寫字……漸漸的,他知道如何表達感情,也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那天是2016年6月13日,“傻濤”坐在院子裡,看韓紅曉上上下下爬梯子,把平房上曬乾的十來袋麥子扛下來裝麥囤,她累得滿臉通紅,渾身是汗,他居然哭了。她說,俺不問也知道,“傻濤”的眼淚是心疼是愧疚。那一刻,她覺得多年來的苦和累,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18歲的大女兒收拾好行囊,準備和爺爺一起南下打工。“傻濤”一直低頭抄寫韓紅曉給他佈置的每天十首古詩的作業,他沒有叫,也沒有嚷,格外安靜,不像是平時的他。臨出門送行時,他仍沒有動靜。韓紅曉悄悄地走回堂屋門口,探頭觀察,卻發現“傻濤”滿眼淚光,低頭使勁兒抄詩。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遇到一點事兒就張大嘴巴憋青了臉,痛哭失聲,眼淚口水一大把一大把地流,他懂事了,像一個正常的男子漢。

她在網路上寫道:雖然俺知道,“傻濤”這輩子也不可能成為俺的靠山了,但他一年一年微妙的變化,足以讓俺信心百倍、精神抖擻地向著幸福的生活昂首闊步!

終於有一天,他開始為她寫詩,每天一首,用歪歪扭扭的字型:“好想在蒼茫的暮色裡,伴你漫步田間,彎彎的小路。好想在每個暴風雨來臨時,有堅實的臂彎,為你遮風擋雨。好想在來世,仍和你做夫妻,把今生欠下的情,在來世償還……”

在北舞渡鎮一家服裝店見到韓紅曉本人時,我不禁被她的美麗吸引。年近半百的她面板白皙,笑容燦爛,儘管眼角略帶滄桑,但仍然洋溢著柔美、純真、樂觀的氣息,讓人不禁聯想到丹頂鶴優雅、忠貞與高潔的氣質品格。

不少客戶慕名而來購買衣服,她每月銷量在店裡穩居第一,總是超額完成任務。生活雖然帶給她無限艱辛,但並沒有把她擊垮。不放棄、不自棄、積極樂觀、自力更生便是她的座右銘。正是這種樂觀向上的生活態度,使她榮登“中國好人榜”。

如今,大女兒和二女兒都已就業,兒子即將高中畢業。韓紅曉一家於一年前搬進了新建的樓房,新房裝修得溫馨又時尚。她在寬敞明亮的客廳為她的“傻濤”理髮,只見他一頭濃密的黑髮,臉上洋溢著幸福和甜蜜的微笑。

美好的日子已經到來。她說,自己從小性格內向,從來沒想到會成為現在的模樣,越來越開朗,越來越堅強,似乎生活的大門也越敞越大。

若生活的風雨把珍愛的“骨笛”折斷,那就毫不猶豫地用全部的愛和努力去縫合吧,一針一線,細細密密,使它像是未曾斷過那樣,甚至更加別緻瑩潤,吹出的笛聲也從輕聲嗚咽變得明媚動人。彷彿珍稀的丹頂鶴得以重生。

這個炎夏,為籌備賈湖遺址博物館的開館布展,賈湖遺址阿崗寺遺址管理委員會主任武豔芳和同事們到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調撥第一批320件文物。

夏至後,氣溫飆升到40度,要調撥的文物在考古研究院一座南北向的五層老樓頂層,沒有空調,進到樓道,瞬間感覺汗流浹背。考古研究院庫房的三位老師為了便於點交,提前把文物轉移到了走廊,他們的衣服已完全溼透,頭髮在往下滴水。

下午5點左右點交完畢,武豔芳的同事嘔吐、頭疼,實在撐不住了就去醫院裡輸液,兩瓶水輸完回來又默默地參與到包裝中。武豔芳的腰疼得像斷了一樣,無法支撐身體,只好倚著地面整理,晚上10點,終於整理完畢裝上了運輸車,文物安全送達庫房已是次日凌晨4點。由於包裝文物時反覆蹲站導致大腿浮腫,之後的幾天武豔芳都是扶牆走路。但痛並快樂著!

7月,遺址管理委員會副主任王衛東到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調撥動植物標本,冒著酷暑租了一輛貨車,和同事搬運了40幾箱的標本,兩天一夜未閤眼,路上輾轉十幾個小時,於7月8日傍晚順利把這批文物入庫。

看著大家疲憊不堪的樣子,武豔芳心疼又敬佩,為有這樣的同事感到驕傲!

賈湖遺址在地下沉睡數千年,伴隨著它的醒來,很多人的命運與之緊密相連。正是由於人們前仆後繼的熱望與守護,才使得它呈現出讓世人矚目的魅力和神采。而賈湖村的村容村貌也因遺址的開發保護髮生了巨大的變化。

保護開發賈湖遺址,也包含整個賈湖村的環境提升。原先村民們把村內閒置的公共空間用來種菜,建廁所,蓋豬圈,堆柴草……而環境整治需要騰出公共空間進行綠化美化,“紅花綠樹又不能當飯吃”,村中沒人響應。

於是工作人員分組到每家每戶瞭解情況,耐心做工作,但效果並不明顯。在一次群眾代表大會上,武豔芳實在忍不住,把工作中的艱難告訴大家。

因為無暇照顧孩子,武豔芳只能把8歲的兒子送到寄宿制學校。每週去接孩子,他都會給她幾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媽媽,現在是凌晨一點,我還沒有睡著,想你。媽媽,現在是早上四點,為了不影響同學休息,我現在是在廁所給你寫信,我想你,昨晚失眠了,枕頭都哭溼了……武豔芳只能對孩子說:你要堅強,也要堅持,這樣是對自己的鍛鍊,也是對媽媽工作的支援。孩子就會問她:是不是我聽話了,就可以回家了?

她反問大家:大家說說,我們是為了什麼?為了誰?當有一天這裡成了知名景區,每家每戶都可以接待遊客,或者在景區內打工,環境好了,收入高了,就知道我們的良苦用心了!

那次會議,群眾反響強烈,工作人員抓住有利時機,在村內租了兩個院子,作為試點進行改造,慢慢的,村民開始接受了。現在村裡老人看見武豔芳就拉著她的手,激動地說:“村裡的路現在修得可真好,出門再也不擔心會摔倒了。”“做夢都沒有想到,俺們村會建得這麼美,還通水通電通了網路。”最開心的事情,也許就是聽到這樣的話了。

如畫的美景在畫中呈現。在舞陽農民畫院院長構思創作的一幅《根在賈湖》農民畫中,數只仙鶴展翅飛舞在賈湖村上空,俯瞰著整個賈湖。“低頭乍恐丹砂落,曬翅常疑白雪消”,仙鶴高聲地鳴叫著,優雅地盤旋著,似乎在為古老厚重的賈湖和美麗嶄新的賈湖而讚歎。

【來源:固原市紀檢委_歷史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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