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風雲：14、家國多難︳第十二節：呂婆樓將自己關進京兆大牢

【題記：本文為長篇傳記式歷史小說《前秦風雲》第一部「氐族少年」第十四章「家國多難」第十二節】

【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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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節內容回顧

：呂婆樓跟尚書右僕射段純可謂一根藤上的瓜，他兔死狐悲，擔心殃及自己，便主動攬下去宜陽的公差。他此行的真實目的是前往嵩山尋覓王猛。遇見楊老漢，獲知王猛已經離開中嶽去了華山，他趕緊帶著楊老漢轉赴西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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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節內容簡介

：呂婆樓帶著楊小玉父女從華山回到長安，將他們安頓在自己家中。這天他正為找人的事犯愁，兒子呂光無意間提及去年被他俘獲的那個人。呂婆樓懷疑此人就是王猛，連夜趕至京兆府的牢獄。見到王猛，為了遵守獄規，他將自己關進了號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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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生時間：

355年九月。

地點

：長安呂婆樓府、京兆府大牢。

站在山坡上的這個女人，的確就是楊小玉，懷中的娃是她的兒子。一年前，她的丈夫王猛跟隨薛強離開，當時只是說去長安遊歷，很快就回來。王猛離家沒多久，她就做了母親。如今兒子都一歲多了，丈夫依然未歸。

這一年中，她幾乎每天都要站在這裡向山下眺望，希冀丈夫哪一天能夠突然出現。可是日復一日，等來的都是失望。她現在斷定，丈夫和薛強大哥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

看見有人朝自己這裡奔跑過來，楊小玉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不過她很快就失望了，因為來人分明是一位老者。等到那人愈來愈近時，她驚呆了：這不是自己已分別了兩年的老父親嗎！

楊老漢此時也看清了女兒，但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彎著腰，將雙手駐在膝蓋上面，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已經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再也邁不動步子了！

“爹！你是怎麼找來的……”楊小玉已經撇下兒子，像是發了瘋一般，迎著父親衝了過來。她的身後，小娃娃顯然受到了驚嚇，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兒，你讓我等得好苦啊……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楊老漢稍稍緩過氣來，哭泣著說。

楊小玉

“爹……女兒對不住你……爹……”楊小玉撲上來，一把將父親抱住，嚎啕大哭。

呂婆樓跟上來了，滿臉得意。不過這對離散重逢父女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很快讓他意識到自己的神情有些不合時宜，便掩飾地將身子別了過去。

還是楊小玉首先停止了號哭，她緊緊抓著父親的兩隻胳膊，詢問：“你是如何找來的呢？”

“我哪裡能找到！多虧了一位恩人……”楊老漢說著，想起了呂婆樓，扭頭回顧。

呂婆樓衝著楊小玉笑了笑，說：“我是你家景略的朋友，姓呂。”

“原來是呂大人！”楊小玉鬆開了父親，先用手抹了抹淚眼，然後向呂婆樓施了個半禮，“他跟我說起過你。大人如此大恩大德，民婦父女真不知該如何致謝！”

“呵呵，小事一樁，何足掛齒！景略呢？快讓他來見我！”呂婆樓又笑著說。

“怎麼，你們不在一起嗎？他一年前就離開了這裡，說是去長安找你！”楊小玉驚詫地詢問。

“啊？我沒見到他，才去中嶽尋訪呀！”呂婆樓現在也不淡定了，跺著腳說。

楊老漢

這話就像是一盆涼水，將楊小玉跟老父親重逢的喜悅一掃而光，她實在無法遮掩自己心中的失望與焦慮，緊鎖眉頭，一臉烏雲。這時，那娃娃來到了母親的身邊，楊小玉將兒子抱起來，忍不住又流下了淚水。

呂婆樓畢竟見多識廣，他很快平靜下來，慰撫道：“別急，彆著急！這中間應當是出了什麼變故。好在你們父女已經相聚，接下來尋找景略的事，我包下了！老哥——”他轉向楊老漢，故作輕鬆地調侃：“看來你已經做上了姥爺，這又是一喜呢！”

“這算麼回事呢！”楊老漢卻抱怨了一句。

進到屋裡，楊小玉強打精神，將自己這兩年的經歷向呂婆樓和父親作了述說。

看出女兒跟著王猛並未享上福，楊老漢心間又湧出了一股惡氣，忍不住又將王猛罵了一通。

此行雖未找到王猛，卻將他的一家老小都湊齊了，呂婆樓覺得還是不虛此行，他又跟楊老漢開起了玩笑：“老哥，你一路都在罵你女婿，我這臉上不知被你噴了多少口水，耳朵裡也聽出了繭子。開先我還真以為是他坑蒙拐騙，今日方知為兩情相悅。你看看——”他用手指了指楊老漢懷裡摟著的娃，“這娃長得多好，像他爹！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該口下留情了。關中今年鬧饑荒，我每日都在找米下鍋，你家生米都做成了熟飯，這可是喜慶之事啊！”

華山

一席話說的楊小玉緋紅了臉。楊老漢也不便再吭聲了。

呂婆樓接著又說：“此處雖好，終是寄人籬下。景略一年未歸，定是事出有因。我跟他在鄴城結下刎頸之交，不然也不會跑斷腿四處尋覓。依我看，你們父女還是跟著我去長安，由我來想辦法替你們找人。”

這天夜裡，楊家父女商議了好一陣。對於呂婆樓這個人，楊小玉經常聽王猛說起，今日又眼見為實，她沒有什麼不放心。楊老漢能跟女兒團聚，心病已經去掉了一大半。他儘管對王猛仍抱有很大的成見，但看見呂婆樓這位朝廷大官專門為其跑東跑西，心裡也開始犯嘀咕了。他心知肚明，嵩山是回不去了，接下來何去何從，只能由女兒拿主意。父女二人最終商定，就按呂婆樓說的辦。

回到長安，呂婆樓將楊老漢父女暫時安頓在自己府中。看見呂府確係官宦人家，呂婆樓一家人對他們父女的照顧又十分周全體貼，楊小玉不安的心情得到了緩解，只是懇求呂婆樓儘快幫她找到人。

呂婆樓心裡其實比楊小玉還著急。一個大活人如果還在長安，早就該現身了，莫非遭遇了不測？這天，他吃過晚飯獨自坐在客廳裡面，又在為找人的事犯愁。

呂婆樓

呂光回家來了，看見父親又愁眉苦臉，便問了一句：“那人還沒下落嗎？”說完，他在父親對面坐了下來。

呂婆樓心情不好，抬起眼皮瞥了兒子一眼，懶得做聲。

“你說你這是何苦呢？人家男人不在家，你卻將他的婆娘和娃娃接到自己家中來，當心人家日後告你個拐騙有夫之婦。”呂光事不關己，話中帶著幾分調侃。

“胡說！有這樣拐騙人的麼？”知道兒子又在拿自己開涮，呂婆樓沒好氣地懟了一句。

“你要找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這一陣府裡被此人攪得雞犬不寧。你不會是看中了屋裡的那個女人，變著戲法糊弄我娘吧？”呂光繼續挖苦。

“放你孃的狗屁！”呂婆樓勃然大怒，“再胡言亂語，當心老子鉸了你的舌頭！”罵完，他把腦袋扭向一邊，將後腦勺子對著兒子。

呂光自言自語：“你說他從華山來的長安，都是在我大秦的地面上，除非途中撞上了猛獸，成了人家的口中餐，否則就不會出什麼變故。咦——，當時晉軍正屯兵於灞上，他進不了長安城。他是漢人，莫不是丟下婆娘和娃，跟著晉軍走了？”

日後成為前秦大將的呂光

“對了，”呂婆樓將腦袋扭轉過來，“你不是說，還軍之時抓了個晉軍的奸細麼？”

“是啊。說起來好笑呢！那人破衣敝服，身上不名一文，卻有一副好車馬。我細細打量，那車卻是晉軍的制式，便令手下人把他抓了起來。”呂光答道。

問過那人的年紀、相貌，呂婆樓吸了一口，沉吟道：“你說的有道理，他是去年五月間來長安的，那時桓溫正好屯兵灞上。這個人會不會就是他呢？”

“你又在走火入魔！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

“他人現在何處？”

“我也不清楚。回來就把他交給了京兆府。或許已被砍了腦袋，也可能還關在大牢中吧。”

“不行，我得去問個究竟！”

呂婆樓說完，起身匆匆地走出了家門。

京兆府的大牢內，燭光如豆，一片昏暗。王猛蜷縮在一間號子裡面，正在閉目養神。

這時，呂婆樓和家人在獄吏的引導下，來到了號子的前面。呂婆樓衝著裡面輕聲地詢問：“請問，裡面是不是王猛王景略？”

王猛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呂婆樓來了，但他並未馬上應答。

一名獄卒拿來了一支大號蠟燭，大牢內頓時亮堂了許多。呂婆樓藉著亮光向號子裡面探望，很快就辨認出王猛，興奮得大聲叫喊起來：“景略，我是呂婆樓呀！嘿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他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吩咐獄吏：“趕快把門開啟！”

獄吏卻一臉為難地說：“呂大人，你也知曉，按例規，除非有司提審訊問，這大牢內一入夜就不能再開門了。”

呂婆樓將手一揮說：“沒事，你今日就破例一回！”

“大人，”恪盡職守的獄吏並沒有融通讓步的打算，“夜晚私開牢門，按律當斬……”

看見獄吏滿臉為難，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態，呂婆樓不好再為難人家，他抓耳撓腮想了一陣，語出驚人：“這樣吧，你把放我進去，行不行呢？”

王猛（字景略）

獄吏驚駭地望著呂婆樓，看出他並非言笑和賭氣，只得說：“律令只是規定，夜間人犯不可出牢門……呂大人，容小人去稟報一下，或許可以破個例。”

“算了！你遵從朝廷的法度，我不會怪你。將門開啟，放我進去就行了！”呂婆樓迫不及待地說。

見呂婆樓說的十分懇切，獄吏只得從腰間取下鑰匙，將牢門開啟。呂婆樓一閃身就進去了，催促獄吏說：“你趕快把門鎖上！我這叫做自投羅網，你也沒有壞規矩，兩好兩利。回頭我還要重重地賞你！”等到獄吏果真將門鎖上，他又對目瞪口呆的家人說：“回去告訴夫人和少爺，我今夜留宿在此，不回去了。”

雖說是願打願挨，將一位朝廷大員關進了大牢，獄吏的心中很是不安。他想出了一個補償辦法，為呂婆樓和王猛送來了豐盛的酒菜，隔著柵欄傳遞進去。

這一夜，呂婆樓和王猛一面飲酒一面敘談，各自細說鄴城別後的經歷。聽說呂婆樓為自己找來了老丈人，又將自己的婆娘和老丈人都接進了長安城，王猛很難得地向他道了一回謝。得知楊小玉已經為自己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他更是興奮不已，再一次道謝。

第二天，呂婆樓父子裡應外合，將王猛放了出來。

上節：

前秦風雲：14、家國多難︳第十一節：見勢不妙，呂婆樓開了小差

下節：

李威無官一身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