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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效應》——第3章 觸發器之第四節

2022-08-01由 zhaowu1050 發表于 農業

被試招募什麼意思

【ZhaoWu分享】

《陌生人效應》——第3章 觸發器之第四節

古巴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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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學家蒂姆·萊文的職業生涯中,他做過數百個類似的簡單實驗。他邀請學生到他的實驗室,進行一個百科知識智力小測驗,問他 們“亞洲最高的山是什麼山”等類似的問題。他們如果答對了問題,就能獲得現金獎勵。

為了幫助被試得到理想的測驗成績,萊文給他們都安排了一個“搭檔”,這個“搭檔”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人。接受測驗的學生並不知道,他們的這位“搭檔”是為萊文工作的。測試時,房間裡有位叫雷切爾的老師負責監考。考試進行到一半時,雷切爾會突然被叫離考場。然後,精心編排的演出就開始了。那位“搭檔”說:“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是我想要那筆錢。”然後,他指著放在桌面上一個顯眼位置的信封說:“我想答案 就在那裡。”萊文解釋說:“是否作弊取決於他們自己。”在大約30%的情 況下,他們會選擇作弊。“然後,”萊文繼續說道,“我們會在面談的時候問他們‘你作弊了嗎?’”

世界上研究人類欺騙行為的學者不計其數。關於我們為什麼撒謊以及如何識破這些謊言的理論,比關於肯尼迪遇刺的還要多。在這個熱門領 域,萊文的成就非凡。他仔細地構建了自成一體的關於欺騙的理論。 該理論的核心正是他對上述小測驗進行研究獲得的結論。

在亞拉巴馬大學伯明翰分校萊文的辦公室裡,我們觀看了十幾段他 們在測驗後訪談被試的錄影。其中有一段非常典型,主角是一個有點兒心不在焉的年輕人。我們就叫他菲利普吧。

採訪者

:好,咱們開始……你之前玩過智力小測驗遊戲嗎?

菲利普

:玩得不多,但我玩過。

採訪者

:在當前的測驗中,你覺得那些問題難嗎?

菲利普

:是的,有些問題難。我當時想:“啊,怎麼還有這麼難的問題。”

採訪者

:如果把難度分成10個等級,1級最容易,10級最難,那你 認為此次測驗的等級是幾級?

菲利普

:我覺得是8級。

採訪者

:8級。是的,有些問題確實刁鑽。

然後採訪者告訴菲利普,他和“搭檔”的成績很好。採訪者問菲利普為什麼能得到這麼好的成績。

菲利普

:這是合作的結果。

採訪者

:合作?

菲利普

:是的。

採訪者

:好的。那麼請問,我把雷切爾叫出去了一會兒。她不在 考場時,你作弊了嗎?

菲利普

:我想想。沒有。 菲利普咕噥著回答道,然後轉移了目光

採訪者

:你說的是實話嗎?

菲利普

:是的。

採訪者

:好。如果我採訪你的搭檔,也問問她這個問題,你覺得 她會說什麼?

這時錄影中出現了一種令人不安的沉默,就好像這個學生在努力把情況講清楚一樣。萊文說:“他顯然在進行一番思想鬥爭。”

菲利普

:她會說沒有作弊。

採訪者

:沒作弊?

菲利普

:是的。

採訪者

:好。我們需要回答的就是這些。

菲利普說的是實話嗎?萊文讓數百人看了菲利普的錄影,幾乎每個觀眾都能正確地判斷出菲利普作弊了。菲利普參加測試時的“搭檔”證實 了其作弊行為。她告訴萊文,雷切爾離開房間的時候,菲利普看了信封 裡的答案。在上述採訪中,菲利普撒了謊,這是顯而易見的。萊文對此 也早有覺察,說:“他的語氣不堅定。”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事實上,當菲利普被問“你作弊了嗎”,他回 答“我想想。沒有”時,我忍不住喊道:“哦,他真差勁。”菲利普當時將目 光轉向了別處,這說明他很緊張,他無法鎮定自若。其實,當採訪者接著問“你說的是實話嗎”時,菲利普停頓了一會兒,似乎他得先想一想才 能回答這個問題。

菲利普是容易被辨別的。但是我們看得錄影越多,我們就越難辨別當事人是不是說了假話。其中有一段對另一個人採訪的錄影。我們叫他盧卡斯吧。他相貌英俊,能言善辯,相當自信。

採訪者

:我得問一下,當雷切爾離開房間的時候,你有沒有作弊?

盧卡斯

:沒有。

採訪者

:沒有?你說的是實話嗎?

盧卡斯

:是的,我在說實話。

採訪者

:當我採訪你的搭檔,問她同樣的問題時,你覺得她會怎麼回答?

盧卡斯

:跟我一樣萊文說:“大家都相信他。”我也相信他。但盧卡斯在撒謊。

我和萊文花了大半個上午看這些錄影。最後,我還是準備認輸,因為我發現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正確地認清他人。

萊文研究的目標是試圖解決人類心理學中最大的難題之一:為什麼 我們在識別謊言方面如此糟糕?你可能會認為我們在這方面能做得很好。而且,如果人類能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欺騙了,那將是非常有用 的。長達數百萬年的進化本該偏袒一下人類,使其具備識別細微欺騙跡象的能力,但它卻沒有。

在萊文的一次實驗中,他把他的錄影分成了兩部分:錄得分別是22個撒謊者和22個說真話的人。然後一些被試被要求看完這44個人的錄影,辨認出說謊者。實驗結果顯示,人們能辨認出說謊者的平均正確率是56%。其他心理學家也做過類似的實驗,他們的平均正確率是多少呢?54%。幾乎每個人在辨認說謊者方面都是糟糕的:警察、法官、心理學家,甚至在國外負責大型間諜網路的中情局官員。為什麼會這樣?

蒂姆·萊文的答案是被簡稱為TDT的“預設真實”理論。 萊文的論證始於他的一個研究生樸善熙提出的見解。研究初期,萊文和同行一樣,困惑於為什麼我們那麼不擅長去做按理說應該擅長的事情。

萊文說:“樸善熙的第一個重大發現是,54%的準確率是正確辨別真話和謊言的平均值。換個角度來看,你就會有完全不同的發現……可 以觀察有多少人能正確辨別真話,又有多少人能正確辨別謊言。”

他的意思是這樣的。如果我告訴你辨別萊文錄影中的人是否說謊的正確率在50%左右,人們自然會認為,你只是隨機猜測——你並不知道該如何辨別謊言。但樸善熙觀察後發現,這不是真的:我們在正確識別 說真話的學生方面,比隨機猜測的做得好;在正確識別說謊的學生方面,做得比隨機猜測差。我們在看完了所有的錄影後,就覺得“對,對,對”,這意味著我們正確地認識了大多數對說真話的人的採訪,但卻錯 誤地認識了大多數對說謊者的採訪。我們會“預設真實”:我們常用的假設是,與我們打交道的人是誠實的。

萊文說,他自己的實驗幾乎是這一現象的完美體現。他付錢請人們玩一個智力小測驗遊戲。其間,監考老師突然被叫出了考場,而她還“碰巧”把考題的答案落在了桌子上,讓別人能看得清清楚楚。萊文 說,這時,從邏輯上講,參加測試的學生應該會感到驚訝和懷疑才對。 這些人都是大學生,他們可不傻。他們應該能想到,自己剛剛報名參加的是一個心理實驗。在實驗中,每個人還各有一個從未謀面的“搭 檔”慫恿他們作弊。你可能會認為,他們甚至會懷疑事情並不像他們看 起來的那樣簡單。但是他們沒有懷疑!

萊文說:“有時,他們會意識到,監考老師離開考場可能是一個圈套。他們幾乎從未想到的是,他們的‘搭檔’是為萊文工作的……所以他 們認為可能有尚不可知的議程。他們認為這可能是一個設定,因為實驗裡都是一些設定好的步驟,對嗎?但是這位正在和他們聊天的‘好 人’呢?哦,他們就沒多想了。”他們從未質疑自己的“搭檔”。

要擺脫“預設真實”模式,就需要有萊文所說的“觸發器”。“觸發 器”和懷疑或者第一絲懷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只有當事件明確地變得和我們最初的假設相反時,我們才會走出“預設真實”模式。換句話說, 我們不會像頭腦清醒的科學家那樣,在得出結論之前,慢慢地蒐集證據來證明某件事的真偽。我們的步驟恰恰相反,我們從相信開始,只有當懷疑和疑慮上升到無法被解釋的程度時,我們才停止相信。

這一論點乍聽起來像是社會科學家偏愛的那種無端細分的說法,但 其實並不是。它是一個能解釋用其他理論很難解釋的行為的精闢見解。

例如,想想心理學領域最著名的發現之一:斯坦利·米爾格拉姆的服從權威實驗。1961年,米爾格拉姆從紐黑文招募志願者,參加他所說的記憶實驗。實驗前,志願者們先同一個名叫約翰·威廉姆斯的年輕人會面。威廉姆斯神情嚴肅,高大威猛,他跟他們解釋說,他們將在實驗中扮演“老師”的角色。威廉姆斯還帶他們見了另一位志願者——面色 和悅的中年男子華萊士先生。他們被告知,華萊士先生將在實驗中扮 演“學生”,他會坐在隔壁的房間裡,他的身體將和一臺複雜的裝置用電線連線,這臺裝置能夠發出最高電壓達450伏特的電擊(如果想知道450 伏特電壓的電擊是什麼概念,我可以告訴你,它比能造成組織損傷的電 擊強度稍弱一點兒)。

志願者“老師”被要求給“學生”安排一系列的記憶任務,每一次“學 生”記憶失敗,“老師”都會用更強的電擊來懲罰他,以觀察懲罰威脅是 否會影響一個人執行記憶任務的能力。當電擊增強時,華萊士會痛苦地 大叫,最後他開始敲打牆壁。但是,如果這位“老師”心軟動搖了,在一 旁的威嚴的指導員威廉姆斯就會催促他們繼續:“請繼續。” “這個實驗需要你繼續。” “你繼續下去是絕對必要的。” “你沒有別的選擇,你必須繼續。”

這個實驗如此出名的原因是幾乎所有的志願者“老師”都遵從了指令,65%的人最終給這個倒黴的“學生”施加了最強電擊。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德國衛兵在納粹集中營被命令做的事情被揭露之後,米爾格拉姆的發現引起了轟動。

但對萊文來說,這次實驗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志願者到場後先會見了年輕健壯、高大威猛的約翰·威廉姆斯。實際上,威廉姆斯是當地的一名高中生物教師,用米爾格拉姆的話來說,他被選中是因為他“看上去很有技術感,冷冰冰的,不喜形於色,就像你在電視上看到 的那種與太空計劃有關的人”。威廉姆斯在實驗中所說的一切都來自米爾格拉姆自己寫的劇本,威廉姆斯事前記住了自己需要說的話。

而華萊士先生其實是一個叫吉姆·麥克多諾的人,他在鐵路部門工作,因為有“溫和又順從”的形象,所以受到米爾格拉姆的喜愛。他痛苦的哭泣聲是透過擴音器播放的錄音。這個實驗可謂“業餘戲劇作品”,在 這裡,“業餘”這個詞很重要:米爾格拉姆做這個實驗不是為了去百老匯舞臺演出。根據米爾格拉姆自己的描述,華萊士先生是個糟糕的演員。說得委婉一點兒,這個實驗的一切環節都太牽強附會了。這臺電擊機實際上並沒有電擊功能。

因為華萊士被綁在門後的房間裡,在“老師”們想 弄清為什麼華萊士的叫聲是從角落裡傳來的,而不是從門後傳來的時 候,不止一個參與者看到了角落裡的擴音器。如果實驗的目的是測量學 習效果,那為什麼威廉姆斯要一直和“老師”待在一起,而不是去門後 和“學生”待在一起呢?這不是很明顯嗎?他真正想做的是觀察施加痛苦 的人,而不是遭受痛苦的人。像惡作劇一樣,米爾格拉姆的實驗是相當 透明的,但和萊文的智力小測驗中的參與者一樣,人們竟也對此信以為 真。這是因為他們默認了真實。

其中一名受試物件在後來的調查問卷中寫道:“在實驗後至少兩週的時間裡,我一直在注意檢視《紐黑文記事報》上的死亡通知,去看看 有沒有我曾參與並致使所謂的‘學生’死亡的訊息——報上沒出現他的名字,我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另一名被試寫道:“相信我,當華萊士 先生對更強的電壓沒有反應時,我真的認為這個人可能已經死了。”這 些成年人——可不是缺乏經驗的大學生——顯然相信,一所久負盛名的 高等學府會在其地下室裡實施一種可能致命的酷刑。還有一名被試寫道:“這個實驗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因為害怕可能殺死了那個坐在 椅子上的人,整個晚上我都是在冷汗和噩夢中度過的。”

但這裡有一個關鍵的細節。米爾格拉姆的實驗物件並非無可救藥地 容易上當受騙。他們產生過懷疑,而且是很多懷疑!吉娜·佩裡的書《電擊儀的背後》有趣地記錄了“順從實驗”的全部經過,書中寫道,吉娜·佩裡曾採訪了米爾格拉姆的原始實驗物件中的一個,那是一位已退 休的名叫喬·迪莫的工具師。迪莫告訴佩裡:“我當時在想,‘這太奇怪 了’。”迪莫在一開始相信華萊士是假裝的。

我說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有我的懷疑。我想:“如果我 的懷疑是正確的,那麼他(‘學生’)就是與他們串通好的。肯定是這 樣的。我根本就沒有發出電擊,但他卻不時地叫喊。”

但在實驗的最後,華萊士先生從鎖著的房間裡出來,稍稍“表演”了一會兒。迪莫記得,他看上去面容“憔悴”,神色可憐。“他手裡拿著手 帕,擦著臉走了進來。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和我握手,他說:‘我得 感謝你停止了電擊。’……當他進來時,我想:‘哦,也許這是真 的。’”迪莫很確定自己被騙了,但是,一個撒謊者只需要繼續略施演技——裝出沮喪的樣子,用手帕擦擦額頭——就能讓迪莫改變主意。

來看看米爾格拉姆實驗的完整資料:

超過40%的志願者注意到了實驗中的一些貓膩,這表明實驗並不像他們被告知的那樣。但這些疑慮不足以使他們放棄“預設真實”——這就 是萊文的觀點。你相信某人不是因為你對他們沒有懷疑,相信不代表沒有懷疑;你相信一個人,是因為你對他沒有足夠多的懷疑。

我要重申一下“一些”疑問和“足夠多的”疑問之間的區別,因為我認為這很關鍵。想想看,你曾經多少次事後聰明,因為別人沒能識別謊言而用這樣的話批評他們:“你應該知道的”,“曾有各種各樣的、應該引起你警覺的可疑跡象”,“你有過懷疑”。萊文會說,這種看待問題的方 式是錯誤的,你該問的正確問題應該是:是否曾有足夠多的可疑跡象將你推出相信的門檻?因為凡人都會“預設真實”,如果沒有足夠多的可疑跡象,那麼你只是常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