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新：給我看你腳心的三顆痣

正月初七，宜請假，宜摸魚（大霧），不宜寫文。這個翻新是去年七夕節的時候我寫的一個小故事，算是《大話》的半個小同人吧……我喜歡春三十娘這個角色，不過更多的是大聖情節。桃無善惡，酒有清濁，棍下丈量死生，這就是無論何時歸來都想看的超級英雄啊。

同樣是初七，今天就會有許多朋友剛從無盡的相親和催婚中扶額而出，深深感到自己竟是如此熱愛工作（此處似應@某小姐姐？）……不過清華招辦的老師說得好，人生實苦，但請足夠相信。相信西風裡雲雀的歌，相信有人會陪你在茅亭裡看雨，在假山上看螞蟻，相信雲霞將會點亮天際，漆黑的夜裡，會有人籍你的光行過黑暗。

故事最後說的其實是哈耶克的積極自由與消極自由。柳宗元說的是，破額山前碧玉流，騷人遙駐木蘭舟。行人無限瀟湘意，欲採萍花即自由。而陳寅恪則寫道：“多謝相知築兔裘，可憐無謝有監州。柳家既負元和腳，不採萍花即自由。”——這裡沒有對錯，只有選擇。

願所有人，都能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

1.序

彎橋銷盡愁奈何，天氣駘蕩雲陂阤，

平明花木有秋意，露溼彩盤蛛網多。

——溫庭筠

2.生而為泥塵

你叫春三十娘，師傅盤絲大仙為你起名的時候剛蛻形不久，正喜歡吟詩作對，於是一隻蜘蛛就叫做春三十娘。“謝公東山三十春，傲然攜妓出風塵”的三十。

師妹入門時師傅入道已深，詩詞不過是小技，所以師妹的名字簡單質樸，就叫白晶晶。

晶晶師妹是九百年白骨化形，天生悟慧，最得師傅偏愛，加上長得人見人憐，愈發生就一副無拘無束的個性。所以當五百年前她轟轟烈烈地要與……那個人戀愛，一點也不奇怪，這就是師妹的個性。

你知道所有的妖怪都有關於他的情節，儘管一些大妖並不會承認。但那隻猴子，他毫無疑問是妖中之妖，傳奇中的傳奇——頑石一胎滄海託生，四尺齊天猢猻，落地稱聖！

他是狂徒，他是俠聖，他是妖佛……從你有靈志開始，心裡就有一個英雄的影子，他是暗黑天地的一束光，帶給所有的妖怪希望。是他說桃無善惡，酒有清濁，快意恩仇棍下丈量死生。是他告訴每一個妖怪，

三界因果，何曾定論！

但你不會說出來。不是因為師傅說他是妖族的大叛徒，恨他入骨，而是因為沒有勇氣站在他面前說仰慕他——但是師妹敢，

她直視著那雙看透三界的火眼金睛：“孫悟空，我等你來娶我！

”。這樣想的女妖怪很多，但是膽敢當面說出來的，唯有白晶晶，你很佩服師妹。

那猴子終究沒有來，終究他有太多地方要去，太多架要打……

你把小小的快意藏在心底，還是很為師妹不忿。大英雄又怎樣，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就是不對。如果換了你……不，怎麼可能換你，你只是一隻小蜘蛛，習慣在陰暗的角落裡結網，偷偷窺視這個世界。

你不知道遙遠的北歐神話裡，輪迴之眼就安放在一隻蜘蛛背上，奧丁大神偷泉水的時候，蜘蛛偷偷告訴他泉水的秘密，大神才想出33個如尼文字母，轉動了命運的輪盤……

2. 愚鈍，妖多心熾盛

最初聽說他在天庭落敗，死在五指山下，師妹哭得肝腸寸斷，全然不顧自己先前是怎麼詛咒這個負心人的。但當確切的訊息傳來，師妹又恢復了咬牙切齒的樣子，說總有一天自己要手刃這個負心漢。你知道，她無時無刻不想去五指山……其實你又何嘗不是呢？

金蟬子唐三藏要去五指山和齊天大聖匯合的訊息不知是誰走漏的，所有妖怪都沸騰了。你日夜兼程，到那兒的時間甚至比師妹更快，但是沒有孫悟空。那裡只有一個放浪形骸的斧頭幫，每天做著不靠譜的無本買賣。

其實你心裡是暗暗念想的，這一次，你可比師妹到得早。

帶著斧頭幫做了許多荒唐的事，打劫腳底板，一切只為找到那個腳心有三顆痣的男人——孫悟空託世。其實你甚至沒想過得到孫悟空託世以後要幹什麼，殺了他替師妹出氣？逼問唐三藏的下落？還是……

長生，人人都想長生，其實一個人長生又有什麼意思呢。

但或許是織網織習慣了，你的偽裝總是太多。當白晶晶火急火燎地追到五指山，你心裡的無名火也無法遏制，你清楚那火的名字或許叫做嫉妒。嫉妒她敢愛，敢恨，敢表露自己的所有感情，無論是細膩的還是熾烈的，不像你總是躲在蛛網後面。

白晶晶為了至尊寶……好吧，孫悟空可以忤逆師傅，可以暗算你，可以做一切能做不能做的事情，骨子裡是因為她敢做夢。而你雖是一隻織夢的蜘蛛，但你從不敢做那樣的夢。

3.六根，此刀不穿腸便不得開刃

最終師妹也未能如願以償，陰差陽錯，她誤以為至尊寶又負她一世，跳崖自盡了。可是……當那隻自以為愛上白晶晶的猴子用月光寶盒穿梭時空，卻發現心裡種下的是另一個女孩的影子，一個命中註定的影子。

這不公平，你想。

並不是嫉妒那個叫紫霞的女孩子，而是覺得命運對你不公平。你恨自己的怯懦，恨自己的卑微，憑什麼紫霞、白晶晶她們都敢做夢，而你就不敢？

甚至殺他，白晶晶和紫霞就敢刺出去，你卻不敢。

你明明是鼓起全部勇氣，在利益的偽裝下對至尊寶用的催情大法，上天卻固執地阻止了你，給了你一個莫名深情的二當家。孩子這個枷鎖太沉重，你無力再去反抗……

可是紫霞呢？即使她對至尊寶的身份一無所知，即使人已經被軟禁在牛魔王的東方里，她的白日夢從未止息。

“我的心上人是個蓋世英雄，他會駕著七色彩雲來娶我

”——就算她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但這世上沒有誰會嘲笑這樣一個夢想家。

所以，知道當那隻猴子選擇戴上金箍，放棄塵緣的時候，你和紫霞一樣撕心裂肺。

不是的，不可能……他是蓋世英雄，手執鐵棒戰天鬥地，他要這天再遮不住他；他要這地，再埋不了他心，要這天地眾生都明白他意，要諸天神佛，煙消雲散！那個狂徒和俠聖的孫悟空去了哪裡，他怎麼能就這樣接受命運的安排？

4.從此見眾生長如逢一故人

牛魔王的婚禮上，大火催紅蓮。至尊寶，對，來的是至尊寶而不是孫悟空。他踏著七色彩雲而來，鏽鑼啞鼓，一曲破陣！那個放浪形骸的齊天大聖重現世間，就算只是片刻，還是讓你心神激盪。

或者說那一刻，至尊寶才是真正的孫悟空，而不是孫悟空託世。金濤吞千仞，江心一葦橫，猴子說要有光，至少那一天，她帶紫霞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光亮。紫霞原是佛祖的燈芯，可直到燒完，她自己又何曾見過燈火是什麼樣子？

她心中，其實最嚮往光亮

。自由的光是什麼樣不能由別人告訴她，愛情是什麼更不行，佛祖也不行。

唯有自己被光和熱灼傷過的人，才能體悟光的真實。

猴子在救了紫霞之後不再是猴子，也不再是齊天大聖，而是佛門護法孫行者。

不過他至少還有機會幫一把那個像極了至尊寶的武士。那天偷偷跟著猴子，親眼見到了這一切，那武士回過頭輕輕告訴懷裡的姑娘：“你看那個人，他好像條狗啊~”

原本以為猴子會暴怒，會傷人，會不忿……可是他沒有，他微笑著扛著棒子遠去，正像你初次見他時那樣沒正形。

這不像猴子，一件小事，有情人終成眷屬令他快樂。

這就是猴子，戴上金箍，仍能完成心裡的夢。

那天你明白了一些東西，原本那個齊天大聖依然還活著。

如是我聞，度己度人，常似螻蟻浮沉。

痛而知慈，快而知悲，大慈大悲大聖。

來時撼天門，去時滄海漸黃昏，

誠如戲文唱，英雄總孤魂。

那又如何呢？至少你比世上大多數人都懂他的意思。

你在七夕這天，把網結成同心結的形狀，掛在每一所房子的屋簷下。翌日清晨，露水將會掛在網上綴成珠串，這也是你的夢。

每一對情侶的結合都令人快樂，不論那男孩像不像至尊寶。

從此見眾生長如逢一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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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be continued